掌声经久不息。
与会新训官兵们的掌声，排山倒海推向主席台。
和官兵们高涨的士气截然不同的是，张福攀郑委等各位领导，反而有些后知后觉。
曹磊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们饱经风霜，见识过诸多奇人异事，诡谲风云的脸孔之上，一种奇异之感正慢慢掘破坚硬的表情管理。
最终，拉扯成一抹惊喜。
啪！
张福攀线条刚硬的嘴角，放开了弧度。
黑色手套拍在一起，发出略显沉闷的掌声。
一旁的新训总队政工首长，新训总队总队长赵凤鸣，副总队林琼大校等，都在短暂的震撼之后为曹磊送上了掌声。
曹磊眼里潜藏了丝丝得意，不动声色地瞧向桌尾。
那里，快速反应方队的张迎雪上尉，不知何时已改变了原本不以为然的姿态。
之前她双手抱怀，脸上挂着不耐烦。
如今她朝前倾身，怔怔出神，往曹磊身上倾注了百分之百的注意力。
一双美丽凤目，瞠张而成滚圆的杏眼，瞳仁里面冒出丝丝烈火。
然而，那炽烈而光芒万丈的烈火，夹杂了不少的狡黠之意。
最终。
张迎雪将眼中火热收敛起来，嘴角微微漾起波褶。
身体往后躺去，双肘非常舒适地放在了椅子扶手上。
这种突然转变的大佬坐姿，也让曹磊收回了注意力。
曹磊眼角凛了凛，亦如张迎雪一般的狡黠，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张福攀一直抬头凝视着眼前这位抒豪情的新兵，似有所感。
手拍了几下之后，蜷为拳头握住，抵住下巴。
张福攀郑委有感而发。
“曹磊小同志，你说得很好，打造一支信息化军队，是我国自1983年时起，即设定的目标，多年以来，我们军队在噹中央领导之下，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迈进。
“但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在这一方面，由于信息人才的极度稀缺，一直未取得大的成效。”
说到这里，张福攀眉头皱了起来，他用一种比较沉重的语调，近乎于感叹地说道：“我在2000千禧年时，曾在阿布扎比国际防务展览会上，见过一种精确制导无人机……”
张福攀郑委拥有非常巧妙的语言天赋，他总是可以很快将一场会议的节奏，转向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上。
此时，偌大会场鸦雀无声。
包括曹磊，亦被张郑委深皱的眉头，凝住了视线。
“MQ-1捕食者，这种无人驾驶侦查飞机，有的小同志知道吗？
“它在1999年南联萌战争中有着非常广泛的运用，我们曾经绞尽脑汁想要得到这架飞机的一些技术资料。
“当时为我们讲解这架飞机的米国讲解员，他说了一段近乎于调侃的话。
“那段话令我恼羞成怒，还好我克制住了，在这里我简述一下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说，‘MQ-1的精确制导范围在1m³以内’他用手比画出一个窗户的大小，‘它挂载的航弹或者以它为制导目标的航弹，可以精确锁定这个空间进行打击’。”
曹磊目光猛然收缩。
整个新训基地陷入了极为紧张的静滞之中。
那感觉，非常沉闷，苦涩。
“落后就要挨打。”张福攀苦笑，他抹了一下如苍鹰般耸立的鼻梁。
“这是我自那次展会归来所产生的想法。
“在去阿联酋之前，我曾经也像很多战友一样，不去学习，不去思考，认为人海战术胜于一切，认为照耀我军的光辉思想是保证我们永远胜利、攻无不克的法宝。
“但是，我可以在这里负责任地说，正是这次航展让我重新嗅到了战争的血腥味。
“那种铁锈味的浓度，比我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一次战争，嗅到的，都要惨烈，令人恐慌！
“我当时看着那展厅里黑漆漆没有舷号的三角翼飞机，它陈列在灯火通明充满了光电效果的现代化展厅里，旁边站着傲然微笑的解说员，却让我好像站在了涂炭的山河之上！”
说到这里，张福攀声音陡然增大，“所以今天，今天这件事，让我怒发冲冠，让我忍不住必须要在你们下连之前，开这样一次军人大会！
“一个连午餐肉都可以因为技术因素，过了保质期而导致战士无法补充蛋白质的军队，它不是我们讲了20年信息化信息化，又在03年旧事重提，重新确定战略目标之后，还应存在的东西！
张福攀郑委的话，振聋发聩，令凝聚在会场上空的凝重气氛，转瞬变为愤慨中夹杂唏嘘。
曹磊亦从他出离愤怒的姿态中，觉察到了江浙武警总队下一步的战略决心。
信息化快速反应方队，看来并不是说说玩的。
虽然信息化落实到军队实际中，仍有各种困难存在。
但这终究是江浙武警真正进入信息化时代的开端。
曹磊，眯起了眼睛。
他也可以联想到，张福攀郑委接下来，必然要话锋一转了。
所以，曹磊已经事先在内心当中做好了准备。
并对现场存在的一切事物进行了观察。
他把目光略微放在了那位张迎雪上尉右手旁。
果然。
待这一番自我鞭笞般的怀疑之后，把充满了无限希望的眼神，落在了曹磊身上。
曹磊适时挺起胸脯，目光无比坚毅，充满了与张福攀郑委同仇敌忾的锐利气息。
“还好，我今天认识了，曹磊小同志。”
张福攀面露柔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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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微笑在他脸上显得有几分古怪，但仍曹磊可以感知到，里面的希冀并不是虚假的。
“曹磊小同志在向信息化快速反应方队这则投稿中，认真分析了物资归纳整理的一些好的建议。”说着，张福攀目光略有戏谑地挑向那位张迎雪。
女上尉脸色一窘，拳头攥紧放在鼻翼那，微微咳嗽了几下。
看她如此尴尬，张福攀郑委竟然像调皮孩子似的哼了哼。
不过，他很快恢复到庄严且充满律动感的褒扬之中。
“当然，无论作为曹磊小同志个人，或者是信息化快速反应方队，我认为这则投稿，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作品。
“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曹磊小同志演示……”张福攀看了几眼手上皱巴巴的信纸，突然转脸吼了一句，“我早就教过你，信纸要用叠的，八正八方！如此窝儿吧囊的做法，也只有你！”
长桌上响起一片轻笑，会场上的气氛也因此而纾解。
唯有桌尾的张迎雪气嘟嘟地捂着半侧头发，遮住耳朵，把脸撇到一边。
曹磊瞄了几眼，张福攀郑委手上字迹模糊不清的信纸，微微一笑。
在明媚的阳光下，他抬起鼻梁，一抹明辉与鼻梁形成了金黄色的夹角。
“报告！是关于为我余航新训基地编制食品仓储管理程序的建议！”
张福攀愕然回首！
主席台上众人愕然注目！
主席台下，亦有不少人察觉到了曹磊的精明之处，为之惊艳。
张迎雪更是赫然调整坐姿，直勾勾地盯着曹磊。
她默默挑起大拇指，放在了桌上。
张福攀愣了又几秒，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大盛，“对，对，对，食品仓储管理程序，就是这个程序，曹磊小同志，你可以帮我们演示一下吧？”
曹磊非常自信地笑道：“报告郑委，可以！”
“那需要特别的东西吗？”张福攀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那边信息化快速反应方队的大楼，“要不然，你去张迎雪他们机房？”
曹磊并未转移目光，断然摇头道：“报告郑委同志！不用！”
“啊？”
曹磊在一脸茫然的张福攀郑委面前，抬手指向桌尾，“张领导桌上就有！”
众人一齐将脸转向张迎雪。
张迎雪眨了眨眼睛，猛然一怔，低头看向自己右手边。
一台似乎是为了做会议记录的索尼VAIO X笔记本电脑，正处于空无一字的word文档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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