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这历经了悠悠千万载的世界,流传着无数的传说,或悲戚怆然,或欢悦欣喜,或奇幻神妙。
每一个传说都氤氲着神秘梦幻的色彩,皆可当作一则神话。而神话般的传说里,自然少不了传奇人物的身影。
虽说其中的传奇故事,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世人臆想虚构的成分。然而,他们的非凡经历、过人睿智,以及应对重重阻碍的卓越能耐,却绝对经得起世人千秋万代的传颂,永垂不朽。
在近几百年间,最凄美且最值得世人细细品味的传说,便发生在神州大陆中一个名为韩城的神秘之地。
韩城并非一座寻常的城池,恰似郁金香并非普通的鲜花。
郁金香,是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绝尘因觉寂寞,才在手中把玩的一尊仿若小狗的雕像。或许这小狗雕像,如同郁金香的芬芳般,在他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故而他为其取名“郁金香”。
“绝尘”这两个字,看似平凡无奇,可当他决心生生世世追随帝祖一人时,便深深喜欢上了这两个字,甚至将自己原本的名字彻底忘却。
绝尘,意为绝离红尘。
绝离红尘,是否意味着绝尘也曾是深陷红尘、被尘世所扰之人呢?
无人知晓,或许就连他自己,似乎也已记不清往昔种种。
——究竟是怎样刻骨铭心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连自己的过往都忘却?
此刻,夜幕尚未降临,距离入夜还有漫长的时光,绝尘却已感到寂寞难耐。这一次,他并未拿出那尊小狗雕像把玩,而是独自伫立在韩城的高山——禁神山的悬崖边,俯瞰着这繁华而美丽的世界。
绝尘,是一个耐不住寂寞却又深陷寂寞之人。他究竟在这尘世间存活了多久,就连他自己也毫无头绪。他只知道,自己已度过了漫长岁月,久到几乎历经天荒地老。
忘记,有时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因为它常常能神奇地驱散疼痛,抑制痛苦的蔓延。
然而,又有谁能真正明白,当疼痛被驱逐的同时,曾经的快乐也一同消逝。可人们却总是自寻烦恼,费尽心思地去挖掘已然逝去的往昔。最终,深陷痛苦的泥沼,用未来的快乐去埋葬过去的回忆。
绝尘却不会如此,因为他向来都看得很开,毕竟他拥有无尽的未来可供挥霍……
这些年来,他目睹了无数的世事变迁,见证了发生在他人身上的形形色色的故事,爱恨情仇、尔虞我诈、生老病死、六道轮回……
最初面对这些时,绝尘极为多愁善感。每当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总会心生欢喜,甚至喜极而泣;看到尘世间人们历经生老病死的轮回,他也会心生悲凉,意兴阑珊。而当他看到人死后遁入六道轮回,又能重新做人时,他终于领悟了生生不息、永世循环的禅意。
他不知究竟历经了多少岁月,才参透这一禅意。只记得从那以后,他不再那般多愁善感。再看到人们渐渐老去,直至离世,带着种种情怀告别尘世,绝尘心中反而涌起一种充满希望的奇妙感觉,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人们又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重生。今生所造的孽,后世便是为了化解前世的孽缘而生。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周而复始。
然而,当他矢志一生追随的帝祖也面临六道轮回的命运时,他才惊觉,自己原来并未真正看透生死。
原来,绝望的感觉如此刻骨铭心……
原来……
因为他无法确定帝祖今生所经历的究竟是因还是果,是孽还是缘。他害怕帝祖此次的天人五衰会是一切的终结,即便他确定帝祖今生毫无罪孽,心中依然满是恐惧。
绝尘发现,自己也染上了世人面对身边变故时都会彷徨无措的通病。
所以,他满心迷茫,又倍感寂寞。
帝祖在世之时,他尚可追随帝祖,一同去经历一件件妙趣横生、意义非凡的传奇之事。可如今,帝祖已去往他认为该去且必须去的地方,而那个地方,绝尘暂时无法涉足,也不能前往。因为,帝祖离开之际,交予他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就连冰繇和黑僦都一无所知。
帝祖离开之时,只对冰繇、黑僦、绝尘三人留下一句话:“我要离开一阵子。”
之后,便真的消失了几十余载。
几十年,在帝祖口中竟只是“一阵子”!
这些年来,绝尘一直在等待着手去办帝祖交代之事的时机。
可他苦苦等待了好些年,这个时机却始终未曾出现……
他不禁怀疑,帝祖所说交给他的那件极为重要的事,不过是敷衍他的借口。他甚至开始怀疑,帝祖今生是否真的走到了尽头,不再有六道轮回。
他心有不甘,绝不愿让帝祖就这样永远离去。
于是,他开始尝试用特殊的方法,试图挽救帝祖。
绝尘是个极为睿智之人,前些日子,他终于想出了一个目前看来最佳的办法,可这个办法对世人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绝尘为此犹豫了数日,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逆天而行,是否真的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倘若绝尘真的用了这逆天的法子挽救帝祖,帝祖知晓后,又是否会原谅他?
绝尘毫无头绪。
所以,今日他带着冰繇来到了禁神山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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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冰繇或许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冰繇与黑僦,同绝尘一样,都是追随在帝祖身边的人。
冰繇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她美得超凡脱俗,让人自惭形秽,不敢轻易靠近。她的内心纯净无暇,宛如刚出生的婴儿般天真无邪。
她也在这世间存活了漫长岁月,即便没有绝尘活得久,相差也不过寥寥数年。
她有一双清澈如蓝天白云般的眼睛,干净明亮,平静安宁,犹如一面永不泛起涟漪的湖水,无论遭遇何事,都不会有丝毫波动。
冰繇的情感,一生只对两个男人产生过波动,一个是帝祖,另一个便是绝尘。
此刻,冰繇正安静地陪伴在绝尘身旁。
陪着他一同俯瞰世人忙忙碌碌的生活百态。
陪着他一同审视世人高贵睿智表象下的本能。
冰繇不明白,为何近段时间绝尘如此多愁善感?
也不晓得绝尘为何要带她来到禁神山,俯瞰这世间的一切?
她只知道,绝尘已然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许久许久,却始终一言不发。
冰繇满心疑惑。
不过,她看到绝尘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挂着一丝带着苦涩与忧愁的微笑。这种情形,冰繇在很久很久以前曾见过一次。
那次,是因为一只狗,一只陪伴了绝尘许久、极为忠心的狗。
具体的情形,冰繇并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那只狗原本温顺乖巧,不知为何,有一天突然兽性大发,变得凶狠残暴,完全丧失了狗性。仅仅一天时间,便有无数人惨死在它的爪下。
之后,那只狗愈发变本加厉。绝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暂时压制住它狂野的兽性。
那只暂时恢复本性的狗,立刻无力地趴在绝尘脚下,眼角淌着泪,朝绝尘摇着它曾经引以为傲的尾巴。
冰繇明白那只狗当时的处境,它是在哀求绝尘。并非哀求绝尘放过它,而是哀求绝尘救救它——在那种情形下,杀了那只狗,让它解脱,便是对它最好的救赎。
绝尘犹豫了短短七秒,便缓缓举起了手,连同眼角滑落的泪水一起挥下。
冰繇不明白,此刻绝尘脸上为何又浮现出这般神情?
她满心好奇,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信任,冰繇不知耗费了多少时光,才学会了世人之间的这种情感。她坚信,绝尘一定会在恰当的时候,将一切都告知于她。
“冰繇,你喜欢传说吗?”绝尘轻声问道。“女孩子大多喜欢凄美动人、如童话般的传说,你虽与众不同,但终究还是个女孩。”
他说话时,脸上依旧带着那让人倍感亲切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富有魅力。
冰繇没有回应,在她看来,童话也好,传说也罢,都与她并无太多关联。
传说并非童话,传说虽永恒不朽,却绝无童话中的欢声笑语与快乐无忧。
绝尘似乎并未看透这一点。“我也喜欢传说,各种各样的传说我都喜欢。我喜爱韩城这个地方,最大的原因便是我最钟爱的两个传说,都源自于此。”
天际的白云悠悠地飘过巍峨的山头,绝尘望着飘移的白云,凝视了许久许久。深邃睿智的眼眸中,忽然流露出无尽的慈悲与悲悯。“韩城本就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
他转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冰繇的眼睛。“我带你去领略一下这些不可思议的传奇。”
冰繇刚听完这话,便发觉自己和绝尘两人已置身于一间高科技工作室之中。
两人刚一出现,便与一个人打了个照面,恰巧这个人也在同一瞬间看到了绝尘和冰繇突然现身。那人原本专注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慌与恐惧,嘴巴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大声呐喊。
绝尘见状,对着那个人轻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手轻轻一挥,一抹温暖柔和的白光如轻纱般朝那个人笼罩而去。刹那间,那个人便恢复了专注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继续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来,到这边。”绝尘指着工作室中间的一个容器,说道。“世人把这个容器称作重生皿,据说它采用了当今最为先进的科技打造而成,现在就只差一点点小问题尚未解决。”
绝尘轻轻拍了一下冰繇的肩膀,然后朝工作室外面走去,接着说道:“自韩城建城以来,大多数普通人的寿命不过七十岁左右。”
“然而现在,凭借人们无穷的智慧,普通人的寿命已经能够延长到一百二十岁左右。”
“倘若重生皿研制成功,那必将又是一段传奇佳话。到那时,不但能让世人的寿命大幅延长,据说还能够制造出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制造出具有特殊能力的人,为了什么?”冰繇突然打断了绝尘的话,清冷的声音在工作室中回荡。
绝尘微微一怔,挠了挠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走出了工作室,这才回应冰繇:“为了争夺。”
多么无力的四个字,绝尘无法反驳冰繇轻易就看透世人心态的事实。
一瞬间,绝尘带着冰繇又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眼前是一片高楼大厦,辉煌华丽得让人目眩神迷。四周除了高耸入云的建筑,还是高楼。这些建筑风格独特,充满了奇思妙想,绚丽的霓虹灯交相辉映,车水马龙的马路热闹非凡,如潮水般涌动的人海川流不息。
这里的一切,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上人间。
简直就像是此景只应天上有,落入凡尘惊世人。
“这个地方,怎么样?”绝尘显然也对这个地方青睐有加,脸上绽放的笑容已然将他的心情展露无遗。
“很好。”冰繇的回答依旧简洁冷淡。
“只是很好?”绝尘轻轻摸着右手的无名指关节,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样子?”
绝尘看了看冰繇的表情,温和地一笑,接着说道:“这里就是命名韩城的韩雎一战成名、成就霸业的漠州。”
——曾经的漠州,广袤无垠,沙石漫天,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他脸上再次露出亲切的微笑,提及韩城的创始人韩雎时,绝尘眼中满是欣赏与钦佩,仿佛在讲述自己挚友的丰功伟绩。朋友成就一番霸业,作为朋友的他,自然也深感骄傲——真正的朋友,没有嫉妒,没有伤害,没有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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