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什么歇，我在印刷场干了十多年了，一天假都没请过，今年的模范工人指定有我的份，我会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李父像一个战士般眼神坚定，断然拒绝了李平安的提议。
李平安想要再劝，但是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他，单纯的劝肯定是改变不了这一辈父亲执拗的想法，还是要想动点脑子，用点智谋。
“吃饭，吃饭，我随口一说。”李平安糊弄了一句，把话题遮掩过去，他就知道直说不成。
他看向二弟李富贵，想着能不能利用父亲最宠爱的他，想点办法。
虽然二弟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老成，但是父亲却对自己的起名字水平很是满意。
他觉得寓意十足。
李平安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父亲若是再去工厂操作燃毛机，必定是回不来的。
他吃着馒头，扭头看着自己家现在的光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只有这一间砖房，但这一间房子却挤了足足一家四口人。
晚饭很快吃完，李建国抹了抹嘴，揣上了桌子上一包名为红梅的香烟，出了院子溜弯去了。
李平安不得不感叹，父亲在离世前的平淡生活。谁也想不到日子过的这样滋润的他，明天如果不出意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李建国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
李平安在吃完饭后，就回到了里屋，说是里屋实则就是几个门帘，将一间房子给隔成几个小单间。
李平安坐在床上，想着如何才能让父亲逃过明天的劫难。
他心里正盘算着。
耳边却响起稚嫩的儿童声音。
李富贵在一旁叽叽喳喳起来。
“哥，哥，你看我力气大不大。”李富贵和他睡一张床，现在正在床上不停的蹦来蹦去，床是高腿床，不是实心的，由五六条木板架在床架上组成的，随着李富贵的乱蹦，床不断吱呀乱响。
就这遭人烦的，还在哪里问东问西，李平安恨不得把他一脚踹下去。就是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自己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学，到头来，对他不冷不淡，一年到头来都不看看他，真是娶了媳妇忘了亲哥。
李平安瞪了他一眼，看着他欢脱的样子，脑海里突然就涌现出来一个注意。
虽然主意有点馊，但是时间紧迫，李平安觉得似乎可行。
他看着李富贵嘴里露出一丝的坏笑。
但李富贵趁着李平安坏笑走神的时候，在一旁蹦跶的双脚，突然就蹦到了他的肚子上。
李平安肚子吃痛，猛的回神，惨叫一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这下更坚定他的注意也不是那么的馊。
这个熊孩子，属实有点不正常。
要不是李平安还有点良心，指定把他的腿打断，让李建国带着他明天去医院。
他看着弟弟圆圆的脸蛋，天真无邪的笑容，以及这小子后世对他的薄情。
他心里完全没有了负担，为了救父亲，只好牺牲你了，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富贵来。”李平安坏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我不，哥要打我。”李富贵在床的另一头蹦跳着，与李平安始终保持着距离。
这小子还挺聪明，就是占便宜没够，长兄如父，确实要好好的教育一下。
“哥不打你，你来，哥给你探讨一下人生。”
“啥是人生。”
“人生？人生就是你愿不愿你为你喜欢的人去牺牲。”
“啥事牺牲。”
李平安脑门一黑，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忽悠不住。
“简单给你讲吧，要是爹有一天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李富贵听到“爹死，两个字。突然不蹦跶了，他站在那里，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回道：“会。”
“那你要是有机会救爹，你救不救。”
李富贵点了点头。“救。”
“好，我家富贵是个男子汉。”
“哥，我要当男子汉，我要当男子汉。”李富贵重新又蹦跶了起来。
“来，哥教你怎么当男子汉。”李平安再次朝他招了招手。
李富贵这次没有抗拒，走到了李平安面前。
他趴在李富贵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片刻后。
李富贵趁着在房间另一处的爹妈没注意赤着脚跑了出去。
十月的天气，不算是很冷，但绝对不热，虽然还没穿棉衣，但是出门不穿的厚实一点，还是受不了的。
李富贵跑出去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背心。
少顷，只听见院子中传出来。
“哗啦。”的声音。
李平安听到声音，连忙下床，跑了出去。
他站到门口，看到院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印着一只凤凰的红色空盆，浑身湿漉漉的李富贵，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李富贵看着李平安浑身打了个颤，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小孩子还是不知道冷的，尽管身上全部湿透了，他还是笑着问李平安道：“哥，我是男子汉不。”
李平安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连忙跑上去，抱住了他，他只是想让富贵生下病，并不是要害死他。
“妈，妈，你看，你家小儿子，整天不懂事，大半夜跑出去玩水。”
李富贵听着哥哥的话，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他。
“你说你，你弟弟跑出去玩水，你怎么不拦着。”李平安没想到自己先换来了一顿埋怨。
李建国在隔间的吼声传来。“李平安，明天给我出去找活干，整天在家闲着，做大哥，没有做大哥的样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李平安也懒得争辩，在今天之前，他确实是这样。十八岁了，也没做工，也没下乡，整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没事就往家里一躺，十足的一个摆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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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到父亲死后，他才继承了父亲的岗位，开始这劳苦的一生。
上一世让他明白，该歇着的时候就该歇着，因为一旦进入打工的角色，那一辈子都歇不到了。
李平安在指责中抱着富贵回到了屋。
帮他擦了擦身体，慌忙塞进了被窝。
但一直到深夜他都没有睡着。
时不时的还要翻身摸一下李富贵的脑袋，看看他发烧了没有。
可是一直到两三点，李富贵面相平静。甚至微微的还有鼾声浮起，却没有一点感冒的意思。
“二弟啊，这个时候，身体就不要撑着了，哥哥时间不多了，能救爸的只有你了，你可得加把劲啊。”李平安小声的说着，一只手悄悄的伸进李富贵的被窝，将他的被角掀开，裸露出了他稚嫩的身体。
窗户露着一条小缝，冷风一吹，李富贵在梦中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李平安一夜未睡，隔十分钟就要摸一下李富贵的脑袋。
发个烧就好了，他可不想让这个没脑子的弟弟，变成真正的傻子。
一直熬到早上七点。
李平安的手触碰李富贵的脑袋，感受到了一丁点的灼热。
他连忙将被子给他盖上，跑下了床。
他大声的对还没有起床的父母喊道：“爸，爸，富贵生病了。”
冬天的白天要短一些，他的父母一般在七点半起来。
再听到李平安的喊声，才猛的从梦中惊醒。
听清楚李平安的话。
然后慌忙的下床跑到了李富贵旁边。
李建国的手上都是茧子，很厚，他的手放在脸蛋发红的李富贵额头上，感受不到温度到底是烫还是温热。
他把自己的额头贴到李富贵的头上才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顿。
李富贵是他们三十多岁后才生下，杨春霞生他的时候，还差点难产，所以对这个家里最小的崽格外的心疼。
李建国露出可怜娃的模样，但是扭头却看向李平安他斥责道：“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晚上又给你弟抢被子了”
“别骂我了，赶紧带他去医院吧。”李平安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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