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容月出在池荷的帮助下,扮作司衣司的一外出采买的宫女混在采买队伍里顺利的出了朱雀门。
正与大臣议事的容渊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只淡淡一笑,他本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本作为父亲他属实欠她许多。
容月出出了皇城便找个借口脱离了人群,一群人只当她是有背景的并未多说,只嘱咐她按时到指定地点集合便是。她福了福身道了谢便隐入人群。
街市两旁是茶楼、酒肆、当铺、粮铺,空地也挨挨挤挤摆满了摊铺,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容月出如逃出笼儿的飞鸟,一会瞧瞧这个,一会摸摸那个,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
她深呼一口气,瞧着满是人烟的街道笑了出来。
“哎呀!忘记问姑姑安王府怎么走了。”少女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嘴里小声嘟囔着,她光顾着出宫却忘了问安王的住处,想到自己的疏忽无奈的摇摇头。
她随手拦住一个行人,笑着问道:“这位娘子,请问安王府怎么走?”
那人先是一怔,片刻回过神笑着道:“直走一盏茶后便瞧见个粮铺,随后左拐走到尽头便是了。”说完福了福身疾步离去,容月出也朝她福了福身以示谢意。
一炷香后。
容月出望着门匾之上那几个大字——安王府,笔锋锐利笔力刚劲有力,入木三分,笔势龙飞凤舞,可见这落笔之人书法造诣之高。
她细细的瞧了一会便走上长阶轻叩朱门,轻叩几下便退却一侧等待。
没一会便有人开了大门走了出来,是一个瞧着沧桑的中年人,他转身对立于一旁的容月出拱手,开口问道:“这位娘子,你有何事?”
容月出俯身施一礼道:“老伯,我找王爷,劳烦您通报一声。”
“哦…我们王爷早些年便说了,闭门谢客,谁都不见,这位娘子您还是回去罢。”安王府大总管林业笑呵呵客气道,说完准备回府,但被一只莹白的玉手拦住。
“老伯,我乃逍遥公主,前来探望皇叔。这是我的腰牌,劳烦您通报一声。”容月出从袖袋里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林业,唇角勾起一抹不容拒绝的笑。
今天谁都不能阻挡她抱大腿!
林业接过腰牌打量了一下身着宫女服式的容月出,似有些不敢相信她便是逍遥公主。但仔细瞧了瞧这腰牌确实乃皇家之物,上面可有’逍遥‘二字,皇家的东西一般不能假借于他人。
只得出声道:“殿下见谅,老朽这便为您通报,请在此稍后片刻。”
容月出笑着点点头,安静的站在一旁,林业则是关上门去竹院寻容羲和。
容月出望着紧闭的大门,嘴角抽了抽,不见客还真是连门都进不去呢,这男人有点小气啊。
安王府,竹院内。
男人听着林业的来报,墨色的眸子并未起波澜,“这么说,她算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林业身躯微躬,垂头道:“多半是,穿的是宫里头司衣司的服饰,眉眼见几乎与翊坤宫那位有六分相似。”
这些年虽他跟着王爷从未进宫,但早些年听说宫里头那位诞下公主后身子不好闭宫将养着,可那小公主也只听闻在册封为逍遥公主之后便再也没听过她的任何消息,如今见了都这般大了。
男人沉吟片刻,修长的手轻拨了拨琴弦,淡声道:“让她进来罢。”
听此,林业退出竹院来到大门,开了门躬身将容月出迎了进来,“殿下,请随老朽来。”
容月出点点头,抬脚踏入王府。她微微侧目打量着周围,王府内布置极简却又不失雅意,风雅的游廊抄手。
一旁是一大片荷池,且有一亭台立于其中,当真是’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游廊的另一旁则是成片的青竹,真真是雅极。
走过半刻钟,终是在一院子前停下。
院内隐隐传来琴声,如鸣佩环,悦耳极了。
推开竹门,便瞧见成片成片的青竹,男人于青竹之下的石凳上抚琴。
阵阵清风吹起片片青竹翩翩舞起,素衣诀诀,琴声寥寥,更甚有调皮的青竹叶随风纷纷扬扬,宛若一庭竹之雪。
听见有来人,便停下看向来者。
“殿下今日怎得空来我府上。”男人吐字如泉水叮叮咚咚,极其悦耳。
待容月出走进抬眸,她瞳孔微缩,有些怔然,不由得张了张嘴,眸底划过一丝惊艳。
当真是…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他身着素色青竹纹缂丝直裾袍,外披白色青竹纹缂丝大氅。那双狐狸眼仿佛盛满了春色,长睫轻颤,却又平添了几分清冷,剑眉飞斜入鬓,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色如胭脂般,煞是好看。一头如瀑墨发只用一支青竹枝堪堪挽起,抚着琴的手白皙而修长,整个人仿若竹中仙。
她心中忍不住感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又叹‘人若徐徐青竹枝,音如咚咚泉流水’,风姿绰约,又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都难以拟他的风华绝代。
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双狐狸眼无半点生机,一片死寂沉沉,脸上亦是一片颓靡之色,仿佛枝头冬雪,不经意间便化作漫天薄雾。
这便是那个改变了原主的小叔容羲和啊…
容月出收起心思,上前规矩的行了一个万福礼,“阿月拜见皇叔,皇叔万安。多有打扰,望皇叔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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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羲和长睫微垂,拨弄着琴弦,周身透着淡漠,“容月出?公主前来,所谓何事?”
容月出吸了一口气,盯着男人如玉的脸庞勾起一抹笑缓缓道:“今日前来,阿月有一事想求皇叔。”
她顿了顿,猛地跪下,复又道,“我应父皇所望前来拜师学艺,望皇叔收下我。”说完重重磕了两个头。
容羲和停下手中动作,冷漠的望向跪在地上的少女,半晌才缓缓出声道:“我未曾应你父皇收你为徒,也不收徒,你回罢。”
容月出听着他冷漠的话不为所动仍跪伏在地,不肯起身,她若是起来此后怕是更难攀上他这个高枝了,她抿了抿唇鼻子忍不住发酸,“求皇叔收下我,日后我定会好好孝敬皇叔的,求您…不然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说完为达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悄悄摸摸伸手狠狠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此时不狠更待何时?痛一时换一声安逸岂不是赚大发?
登时那双柳叶眸疼的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真特么疼!
随即她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男人,泪珠大颗大颗从眸中落下,划过白皙的脸庞,从小巧的下颌坠落。
容羲和垂眸假装没瞧见她的小动作,只淡淡望着少女落泪。
他瞧见了,是她自己掐了自己一把。这点小伎俩却莫名让他的心有些松动。
当真是狡猾,他想。
望着少女稚嫩的眉眼,瞧着她清澈的眸子映着自己的倒影。他心下微动,忽觉瞧见了少年的自己,鬼使神差般的心软了下来,但面上不曾显露半分。
深深瞧了她一眼,终是淡淡声开口道:“本王从不接受蠢货,更不需要人孝敬,就当本王看在皇兄的面上。”
听他松口,她方才落泪的眸子弯了弯,仿若西湖水色般潋滟。虽然她不知为何他突然松口,但总算是抱上大腿。
容月出掏出方帕擦了擦脸上的泪,又起身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裳才道:“容月出叩见师父。”
说完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白皙的额头已然肿起,“阿月定不负皇叔所望,日后也定会报答师父的。”
容羲和轻‘呵’一声,唇角弯了弯,眉眼间的清冷都散了几分。
这小女娘真是,小狐狸,罢了,反正日子无聊的紧养只狐狸说不定会有趣些。
“今日本王心情不错暂且先收下你,你莫要跪着了,起来罢。”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拉了起来,“不过,你是否能真正成为本王的徒弟就看你的本事了。”
男人指尖微凉,她不由自主的握紧。
感受到少女手心的温度,他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抽出自己的手。
“多谢皇叔。”容月出眸子闪了闪,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发肿的额头,可疼死她了,那双潋滟的眸子里又泛起一层晶莹水花。
“林叔,拿些药膏来。”容羲和望着院外立着的林业轻声唤道。
林业领命找来药膏递给容羲和。
容羲和将药膏推给一旁的少女,“自己上药。”
容月出一愣,她还以为他会笑着给自己上药呢,不按常理来的男人!她默不作声的撇了撇嘴,自己拿起药膏敷在额间揉了起来。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容月出,好似知晓她心中所想,容月出被着目光瞧的讪讪,朝他讨好一笑。
容羲和面上一片冷漠毒舌道:“蠢,如今知道疼了,方才不见你收着点力气。”
容月出垂下眼帘,“既是诚心拜师,那磕头定要使劲方能凸显我的诚心,皇叔乃我的再生父母矣!我一定会好好孝敬皇叔的。”日后好保下她的小命!她心里暗戳戳补充道。
“贫嘴,三日后上本王这来上课。”容羲和眉眼哑然失笑,眉间都温和几分。
容羲和让林业送她回去,但容月出拒绝了,她还是自己偷摸回去的好,上完药的她便拜别了容羲和,赶回去与另外采办的女娘汇合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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