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上课第一天
今天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一，也就是上课第一天。也许是太久没上课了，第一天总是很兴奋的。老容一大早就起了，见妈妈还在做饭，老容便拿起语文书背起了古诗。
“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刚开始声音还如毛毛细雨落下，如蚕食桑叶，不久便如大雨打芭蕉，如珍珠落玉盘，紧接着整个院子里便飘荡着老容清脆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老容从小就很喜欢韵味十足的古诗，读起来让人很舒服，读了第一遍想读第二遍，就这样读了几遍之后，记忆力很好的老容就背下了。
不知怎的，老容最后一次背到最后一句“独钓寒江雪”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清雨。也不知道清雨现在怎样了，还在赌气吗，今天她去不去报名呢，上不上课呢，一连串的问题在老容的脑海中闪过。
不过这些问题老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老妈“吃饭了”的喊声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老容收拾好书，洗了手，就直奔厨房。
“妈，啥饭？”
“啥饭呢，做啥饭你吃啥饭。”妈妈笑道，“炒的新酱豆子，还有新蒸的馍。”
“好耶，我最喜欢新馍蘸新酱豆子了。”老容赶紧盛了一碗稀饭，然后拿起一块刚出锅的“巴巴子”就赶紧坐了下来。
“巴巴子”是这里的一种面食，不同于通常所说的馒头，它是扁的。首先将面团用擀面杖擀成一滩比较扁平的圆形面饼，然后用刀分成几块，一般是外面切成几个扇形，里面留下一个圆形，最后将这些贴在锅边上用文火蒸。锅底倒入适量的水，盖上锅盖，大概过个二十来分钟开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用锅铲铲掉后，一块块焦黄香酥的“巴巴子”就做好了。要想做出好吃的“巴巴子”是需要技巧的：首先，面要擀得适中，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太厚了难蒸熟或者熟了后不焦，太薄了受热太快很容易变焦黑；其次，蒸的过程中间不能掀盖，切记不能因为惦记着熟没熟而时不时掀开盖子来看，掀开漏气后就很难再蒸熟了；最后就是时间的把握，这个全凭经验，根据火候、水量、面的薄厚来判断，时间刚刚好才能蒸出完美可口的“巴巴子”。
前面说的是一般常吃的“巴巴子”的做法，还有一种“巴巴子”叫做“地锅鸡”。不同的是锅里煮的是鸡肉块，等到鸡肉熟了以后，里面的汤汁浸透到“巴巴子”上面，这样上面是香脆焦酥的，下面是柔软多汁的，甚至可以不就任何菜就能一口气津津有味地连吃好几个。最后还发展出了“地锅鱼”、“地锅牛蛙”等，就是把鸡肉块换了，但是都不正宗，味道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好马配好鞍”，光有好吃的“巴巴子”显然是不够的，可口的饭菜也是必不可少的，今天的酱豆子就是一道菜中极品。自家的酱豆子绝对不是外面能买到的，就是在其他家也很少吃到，老容可以引以为傲地说这是自家的特产。这种酱豆子做起来也是比较麻烦的，首先霉豆子是主要原料，只要保证黄豆正常发霉就行了，接下来的步骤才是关键：将红辣椒切碎，辣椒要越辣越好，注意一定要是红辣椒；将切碎的红辣椒倒入装有霉豆子的坛子中，然后倒入白糖和白酒进行搅拌，这里所有原料的用量配比都是有着深入的讲究的，也是全凭经验；最后将坛子封口，一定要严格密封，中途不能打开。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又辣又甜的酱豆子便制作成功了，这时打开坛口，一股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其实这时的酱豆子是可以直接吃的，馍馍蘸酱豆是许多乡下人的最爱。不过为了让这道花费了大心思的菜最大发挥它应有的价值，对它进行适量的包装是十分有必要的。这个包装也非常简单，却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那就是在锅里倒入少量油，待油开后倒入酱豆，随便翻炒几下即可出锅。别小看这一小小动作，它使得本来平淡无奇的酱豆子规格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色香味俱全。一碗红彤彤的辣椒配上黄澄澄的油，再加上粒粒饱满的酱豆，掰下一块“巴巴子”，蘸一下，放入口中，又辣又甜，又香又脆，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这两种东西，都是刚出锅的最好吃，若是有一样不是新鲜出炉的，那口味便要大打折扣。
“巴巴子”蘸甜辣酱豆子的味道太好吃了，老容一口气就吃了三块，吃完后直接撑得连汤都喝不下去了。
好在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再加上老容家离学校那么近，根本不用担心迟到问题，他便出去走动走动，顺便也消化一下刚吃的东西。
刚出大门，就看见清雨背着书包往学校的方向走。清雨脸上一扫昨日的阴霾，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
老容见清雨的心情好起来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他便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再也不用担心会碰到尴尬了。
“清雨，你怎么去这么早啊？吃过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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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今天要报名，报名过了就领书上课，人应该比较多，去早点排队。”
“可是现在也太早了吧，而且你就算早报上了名，后面上课不是还要等所有的人都报上名以后才能上吗？”
“早报上名可以去教室抢个好位置啊，不然肯定好位置都被抢完了。”
“哦。”
“我先走了啊。”清雨说完便蹦蹦跳跳地赶往学校。
老容不再说什么了，有的老师等到所有人都坐下后会重新安排位置，而有的则不会重新排，自己选的哪就是哪。他本来想跟清雨一块过去的，可是现在实在是太早了，就算去了教室门也没有开，他便又回到房间，继续看看书。
老容拿起语文课外读物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随着故事中的主人公进入故事中的世界，忘记了现实中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老容被一声“汪……汪”的声音拉回到了现实，他暗叫一声“不好”，果然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7点57了，还有3分钟就上课了。老容赶紧背起书包，飞一样地往学校冲去。
好在老容家离学校非常***常走路大概也只要5分钟，正是因为离家近，为老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容就经常偷偷溜回家。学校的操场就是外面的一片空地，空地不远处就是一片竹竿林，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会留出一段时间来自由活动，老容便会趁老师不注意一个闪身就钻进了茂密的竹竿林，基本上在竹竿林里走上几步，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了。如果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老容就直接溜回家了，如果不是，老容也会先回家吃点东西或者喝点水再偷偷溜回来，反正体育老师也不认识所有的学生。
不过此时的老容一路小跑，根本没工夫想这些。其实时间是来得及的，因为老容以前就在打第一遍铃的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过，到教室的时候正好碰见老师拎着大铃铛和锤子把第二遍铃打完，而二者之间的间隔是两分钟。但是今天是第一天上课，老容可不想第一天就迟到，而且班主任还是自己的七奶，肯定会说自己。想到这里，老容又加快了飞奔的脚步。
等到老容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不过好在老师还没有到，而且还陆续有三三两两的人不断进入教室，老容也就放心了。只见一屋子黑压压的全是同学，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大家都在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老容本来都做好坐最后一排的打算了，可是他眼睛一扫，竟然发现前面还有空位，他正要高兴但随即很快又沮丧起来。
这是讲台后面的第一排座位，这个位置大家都不愿意坐的。一是因为离黑板太近，要一直昂着头看黑板，太累，就像去电影院不喜欢坐第一排是一个道理。二是会“喝粉笔灰”，也是因为离黑板、讲台近，各种粉笔灰会不断飘过来，而且当时既没有高级的黑板，也没有高级的黑板擦。所谓的“黑板”绝对是黑色的板，与现在墨绿色的毛玻璃黑板不同，那时的黑板真的很黑，而且油光发亮，侧面看去反光的地方只能看到一片白，这种黑板太过光滑，粉笔灰不容易吸附，一擦就会脱落，粉笔灰便飘飘洒洒地随风而飞。黑板擦更没有现成的，都是学生自己用破布包裹着海绵缝制的，这种黑板擦也没有什么吸附能力，在黑板上一擦，再经过老师在黑板边上一磕，那粉笔灰简直像下雪一样。三是坐在前面容易被老师特别关注，有点小动作或者走神都不行，而且还特别容易被老师提问。记得二年级的时候，老容也是坐在第一排，有次老师让做个算术题，老容就开始认真做起来，老师则站在前面一直盯着老容看他的解题过程。没过多久，老师顺手抄起老容的本子扇在老容脸上：“我让你做题，你在这弄啥呢，不好好做题还画画。”老容内心那个委屈啊，他是因为不太会心算，于是就画小棒来表示运算过程，不想被老师一直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在画画。老容又怕解释出来会引起同学的嘲笑，只好默默地承受着。
此时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不坐第一排就坐最后一排，老容想了想还是在讲台后面坐了下来。没过多久，老师也来了。不过老容的旁边还空着一个位置，看来大家宁愿坐在最后也不坐在这里。
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是个瘦瘦的戴老花镜的老头。老容隐约记得自己去年的时候路过别的教室看到他在教数学，不过这也不奇怪，农村老师身兼多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老容就是有点担心他教的好不好。上课铃响后，他首先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弯腰向学生鞠了个躬，说道：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这是我的名字，大家以后叫我王老师就行了。”
底下一阵哗然，老容也感觉很惊讶。他从一年级读到现在，从来还没有老师给自己学生鞠躬呢，今天倒是头一回见，不过这一举动倒让老容打消了先前这个老师能不能教好的疑虑，他觉得既然老师连给学生鞠躬都能做到，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即使老容对语文老师的印象很不错，但这也不能使他上课第一天就从暑假的疯狂玩乐中完全解脱出来专心听讲，没过多久他就打起了哈欠，思想开起了小差。他想到了自己刚上学时候的第一堂课，与身边的许多人一样，上一年级之前老容没上过学前班、幼儿园，因此直接上小学有点不适应。记得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好像就是简单的教学生数数，认识数字之类的。第一节课后，老师布置了几道简单的算术题，让学生做，第二节课检查。其实老容之前多少也接触过一点数学知识，可是由于第一次上课，老师讲的跟自己的世界观和认知有些出入，不知道如何下手。下课的时候，高年级的哥哥也跑过来看看自己学的啥情况，他不过来还好，一过来完了，哥哥讲的、老师讲的、自己理解的，完全交织在了一起，老容根本不知道该咋办，急得只冒汗。更要命的是，他还憋着一泡尿呢，此时紧张得也不敢不厕所，他怕做不出来题下节课老师会把他怎么样。就这样，老容就一直憋到了放学回家。
第一节课就在老容的走神中度过了，第一天的课也基本是在重复第一节课的过程。终于等到放学，老容背起书包一路狂奔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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