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叔！今天咩日子，你居然给我们买肉吃！”院坝内的孩童嘴里塞着麦芽糖，眼睛怔怔地看着刚端上来的肉锅，丝毫不担心咸甜食物一起吃会串味。
落城远郊是连成一片的茅草屋，杨奠家境一般，只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为了你们这些扫把星赚生活费道爷我差点死了，结果你连名字都读不准，滚！”
杨奠一脚踹翻举着肉腿在院坝里奔跑的几位孩童，随后将手里的白粥递给了一旁忧心忡忡的顾长风。
“你说的不错，我是不会得心痴病，不过这都归功于我修的本源道，但小友你现在要修这条道行不太通。”
顾长风一愣，他连忙追问杨奠修的是什么路子，只见对方先是环顾了一下院坝内的十几个孩童，随后凑近顾长风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我修的是......那个......”
此话一出，顾长风当即愣在原地，他总算理解城西的店小二为何这么排斥杨奠了，也总算理解杨奠说对方修道失败，无法重振雄风是啥意思了。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走的路都奇奇怪怪的。
“你要走这条路有些晚，起码要屏息凝神一年，再从双修中用强欢这类情绪对心痴进行压制，不过你染了柴道煌的心痴，他断然不会给你时间。
最后，我不知道你走的路是什么，也不想过问。
但我从未见过你这般霸道的本源气，若是修了其他功法也会被排斥。”
顾长风低着沉思，他很清楚杨奠说的什么意思。
修仙世界，所谓成仙之路修的都是自己的道。
掌官家粮的修农道，经商的人走商道，每个人都会在生路上开辟出一条道。
一道分九阶，九阶迈出去后即为成仙，并可以掌握自己那条道在凡间的种种。
顾长风根据现有的认知推测，若是走商道的人等阶，那成为的应该就是掌管世界财运的仙人，类似于上辈子的财神或者灶王爷。
时过境迁，随着历史演变，有的人不再自己悟道。
他们认可前人的道继续走下去，为了能吃饱饭，即使心怀他处，也有人会选择走上能为官的权道或者兵道。
因此在时代洪流下，根据修道人数，实力与热度划分，每一条所评判出来的道都被分为了一品到九品，每一条道都有强弱之分。
例如杨奠的房中术之道，除了他好我也好的功效，也有练就纯阳之体避邪的作用，在天下排行上能位居四阶。
“收了你的银子，我也不会不做事，这样，你到黄仁寺上去看看吧，那里的方丈已至六阶巅峰，说不定能清了柴道煌留在你体内的诅咒，若实在不行，老道再帮你想办法。”
又是黄仁寺，又是那里的和尚！
第三次，顾长风又感受到了背后有只手在推着自己往某个方向走。
那里的和尚是什么尿性顾长风很清楚，但眼下杨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加上这座怪异城市中他只相信杨奠，顾长风还是打算去看看。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杨奠抱着肉腿吆喝道：
“小友！我等你回来开饭，毕竟是交了粮钱的。”
顾长风看着满院子孩童和那生死之交的猥琐老道，笑了下便转身离去。
“奠叔，咱不是有钱了吗？怎么不买点上好的官家米呀？”
杨奠摸了摸孩童的头，随即给了他轻轻一耳光：
“肉咱花钱买，这白米有巡抚大人发行还买啥，能省就省，我以后还要送你们去读私塾，买地买房，实在觉得难吃混点肉就香了。”
说完，杨奠吃了口肉，又喝了口白粥给孩童做不要浪费的示范。
一家人其乐融融，心中也对那大恩大德的好官李沅泽充满了感谢。
......
按照杨奠说的一路向北，白墙黑檐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便是被茂密树林环绕的登山小道。
山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前几日看到的儒士，他们身上的气比先前要浓郁许多。
一般修行不祭天的寺庙都会建在山腰藏风聚气，这黄仁寺却建在山顶。
顾长风一路攀爬，伴随着巨大石板朝前方铺开，浓郁的香火气和人们的喧闹声从上方传来。
黄仁寺里的香客旺到人跟人要互相挤着才能走。
顾长风摆摆手，他不喜欢这熏眼睛的香火气，这里虽人多，但空气却格外寒冷，从四面八方八方吹来的凉风总带给人一种奇怪的窥视感。
朝四周环视一圈，顾长风还当真看到了正院门口一眯眯眼的光头和尚盯着自己，他摆摆手，顾长风便跟了过去。
黄仁寺内院除非是极具佛缘的人都不得进入，看着走进内院的道士，香火客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些许儒士眼神却生着妒火。
佛堂内殿大门敞开，十七位和尚盘坐在蒲团上，每个人的脸部表情都不一样，有人像是生了大病，有人极度哀怨，也有人面露憎恨。
环视一周，顾长风并没有看到柴道煌记忆中的和尚背影。
他没再往里走，而是怔怔地处在门口，将手里的一个金块放在地上，等待着这些佛陀的回答。
正座位置，唯一没任何表情的和尚停下摩挲佛桌的手，眼睛只是一瞥，他便微微俯首，朝顾长风磕了个头。
“多谢施主，除了我们黄仁寺那苦害人的叛徒。”
顾长风眉头微皱：
“那畜生快屠了一整个牛峰村，竟还真是你们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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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十七位佛陀共同下跪：
“不错，清悟法师出自我门下，他急于修成佛道误了歧途，我们再三寻觅无果，没想到施主已经送他归了西天。”
“柴道煌的事你们是知道的吧？良家妇女死了十二个，为何一点作为没有？”
和尚们又是一阵磕头：
“知道是知道，插手是插手，柴员外也是一条生命，随意夺取他人生命不是我佛之举，善恶之人，自有天道管束，这不就等来了小友你嘛。”
顾长风感到一阵恶心，好伪善的东西。
明知是恶，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打着顺应天道的名号等着其他人去管。
“小施主于天下有恩，您身上那死人侵犯活人的事我们愿意管，也算是了了佛家一桩心愿。”
顾长风心一惊，他没想到杨奠说得不错，这里的和尚真有办法绝了这柴道煌的妖法。
为首和尚手一挥，左侧一长相极度淫荡的和尚走到内殿，他眼睛眯成一条缝，像极了没钱又喜欢站在青楼下眺望女子的贫民。
其猥琐程度看着比杨奠还让人不舒服。
没等顾长风反应落来，淫面和尚直接用刀割掉了自己的心头肉，随后用烛火一燃，那块新鲜的血肉瞬间变得焦黑，再砰的一声炸了开来，几十颗石头蹦蹦跳跳洒落在地上。
少了心头肉的和尚收敛衣襟，他趴在地上将石头一颗颗装进一木质葫芦中，最后，他双膝下跪，虔诚地将此物递给顾长风：
“施主，药已成，请享用。”
顾长风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牛峰村肉山烧毁时所出现的舍利子。
这淫面和尚一块儿肉就跟那具肉山的产量一样，其阴邪程度更是不言而喻。
“看脸色，小施主恐怕已经见过这欢喜粒子了，您放心，这东西真能除了你身上的死物。”
见顾长风满眼杀意，主席和尚不愠不怒，反而面带微笑地敲起了木鱼：
“柴员外已是中阶修士，婚姻中夫妻二人互为因果，既然他是你杀的，你便是他的因，柴员外自然也会成为你的果。
婚主内喜，十情八苦中挑一则中和内喜的就好了，这淫虫可增强外喜，施主每隔一日服用一次就可平了这因果。”
根据杨奠所说，这里的方丈已至佛道六阶，如果真想弄死自己完全不用这么麻烦。
想到这，顾长风将银葫芦别在腰间转身下山而去，他还是不太相信这群家伙，眼下的东西还是找杨奠商讨一二最为保险。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少年的背影离去以后，那淫面和尚忽然身子颤抖了起来，传出傻笑声的口腔中渗出大量唾液。
和尚不顾疼痛，硬生生用手指把嘴角拉到耳后根弄得肌肉撕裂。
大堂内所有人都没觉得奇怪，纷纷学着他的样子照做，十七张笑脸看着彼此嘻嘻笑着，一张张脸蛋简直可爱极了。
坐在主席的和尚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用手摸着脑门感到疑惑，他心中小声问自己：
“吾今日甚喜，可为何如此之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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