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暴动实在混乱，那些人压根听不见顾长风说了什么。
但顾长风完全不着急，用手指向天上的孔明灯，氧气灌入烛火并随之牵引，很快，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飘散起阵阵肉香。
顷刻间，米缸的争斗结束了，人民群中开始传出些大快朵颐的声音，那些没有抢到熟食的人眼巴巴看着人群流口水，最后实在没忍住，张嘴便咬向身边之人。
“嘻嘻，真有趣。”
顾长风托腮看着面前之景，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情况更加有趣的了。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脚边杵着一位年迈体衰，衣着褴褛的老妇人，她看着自己微微笑道，清细的声音在这杂乱的人群中格外清晰：
“顾道长，我想请问，你为什么要灭了牛峰村满门？”
“你是......王婶？”
虽然面容已经完全颠覆，那面黄肌瘦，身材佝偻的女人顾长风不认识，但对方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改变。
顾长风一惊，他有些没明白这王婶到底在说什么，刚准备询问，他忽然发现周围那金碧辉煌的夜市建筑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村庄，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农民。
“顾道长，我们请你来除邪祟，你为什么把我们除了？”
“小道爷，你看看清楚，你从一开始除的就不是那佛陀，你除的是我们啊！”
“啪”的一声，顾长风发现脚下的土壤伸出一只只手死死拽住自己的裤脚，那些村民也一窝蜂地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索命之类的话语。
顾长风被人群扑倒，他舒缓地躺在婚床上，伸手摸向张雪阳的脸，静静地感受此刻的美好。
床头另一边，是他心悦已久的妻子，在今天，顾长风和妻子完成了婚约，他发誓今生今世，他都尽心对待眼前之人。
“雪阳，我爱你，从今天起，我柴道煌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是你的，我人也是你的！”
张雪阳转过身子趴在顾长风胸口，她俏皮地眨巴眼睛：
“可我不想嫁给你，我是被我爹卖来的，既然您这么爱我，那就请你去死吧！”
说完，张雪阳伸手掐住了顾长风的脖子，对方力气很大，没等顾长风动用本源道作为防御，他的脖颈便在咔嚓一声中被彻底拧断。
“施主，顾施主，您快醒醒啊，这场孽不能再做了！”
顾长风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并不在什么李沅泽府邸，也不在什么牛峰村，更不在柴道煌的婚房内和他人结婚。
这里是洛城的街道，周围是不断燃烧的熊熊烈焰，整个城西的木质房屋都在火光的笼罩下慢慢化为灰烬，那滚烫的风吹得皮肤干痛，清晰地触觉在向他诉说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你是......”
和尚连忙将顾长风扶起：
“顾施主，我是黄仁寺的惠人方丈啊，咱见过的，我还给你吃舍利子帮你摆脱幻觉呢！”
“滚！”
顾长风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拼命后退看着置身于火海中的落城，只觉得这一切和刚刚一样都是幻觉。
“顾施主，我知道你是个善人，但您真的别再造孽了！”
说着，惠人和尚从衣兜间取出个金色的佛陀石像放在了顾长风面前。
“小友，你我有缘啊！”
砰的一声，顾长风觉得自己脑子要炸开了。
这是他在牛峰村内遇到的那个佛陀啊，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早已将对方解决啊，牛峰村早就归于平静了，这一切一定是幻觉！
想到这，顾长风用灵气压缩内脏，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伴随着一口鲜血吐出，惠人和尚还是原封不动站在原地。
“施主，这都是真的。”
说罢，惠人将佛像放回衣兜，他朝着顾长风默默鞠躬，十分抱歉地说道：
“顾施主，贫僧知道你初衷是好的，但你道行不够中了叛徒清悟的算计，你所斩杀的所有妖邪，其实都是普通百姓罢了，顾施主，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是这样吗？
顾长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数本源气灌入经脉，牛峰村百姓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在过往的回忆中，他看到了自己亲手捏碎这些人的举动。
“你骗人，你这个疯子，你在骗我！这你的一切和刚刚一样都是幻觉！”
掌心气浪翻滚，顾长风直奔对方脖颈。
惠人原封不动，他站在地上默默揉搓佛珠念叨一句，顾长风便觉得双膝一软径直跪在了地上。
“南无阿弥某纽埃偶读宅澳爱，南无阿弥发偶豁喃喃。”
奇怪的经文接着念，顾长风的头发开始自然脱落，双手也不自觉合十。
在六阶的本源道面前，所有的手段都不值一提。
这和尚是真实存在的，那他刚刚说的是不是也是真的？牛峰村的居民真实自己杀的？
“施主，你心中已经生了个清悟，现在唯有皈依佛门才能吸取杂念，来吧，佛门欢迎您。”
“谢谢。”
顾长风的头发完全脱落，他像个小沙弥一般虔诚地跪在和尚面前。
惠人清爽一笑，他用牙齿咬破指腹，将血液点在了顾长风眉心。
就在这入佛仪式即将完成的时候，出现在顾长风眉心的并不是什么红点，而是泛着墨香味的毛笔点缀。
惠人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刚准备再次伸手点向顾长风，他却发现顾长风早已不在自己眼前。
焰火在风中摇曳，尘埃和百姓的惨叫声徐徐上升，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唯独即将踏入佛门的少年凭空消失。
惠人有些慌乱，他不想让这种心智受了影响的孽畜继续为非作歹，开始在洛城内寻找顾长风的踪迹。
可没走多久，惠人便发现无论自己走到何处，都会回到原点。
朝城东走，还是朝城西走，就算闭着眼睛走，他都会站在顾长风消失的地方发愣。
鬼打墙！
惠人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额头渗出微汗，连自己都没能走出去的迷宫，那对方的修为究竟恐怖到了什么地方。
就在他迟疑万分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气息的前提下，一只手直接贯穿了其胸膛的心脏。
“施主，我真的没骗您。”
面对突然出现的顾长风，惠人眼睛一闭，当即停止了呼吸。
来不及分析自己眉心渗出的墨水和六阶修士刚刚为何没有发现自己，顾长风直截了当地撕碎惠人脸部面颊的皮肉。
有些失望，下方并没没有其他脸，这是真人。
就在顾长风再次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那金色的佛陀自己从惠人衣兜里爬了出来：
“小友，你我有缘啊！你猜猜，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的话，你刚刚杀的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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